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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沉默了足有十多秒之后，陈功桀清了清嗓子，才以微弱的声音开口：“我和小桀是……恋人关系……爸，你不要告诉我妈……”

老施在听到回答之前，也是绷紧着一根弦似的等着，一听到这个直接的回答，这根弦应声而断。

要说他心里完全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，老施觉得一个健全的男孩儿怎么就能喜欢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孩儿，可是想到老婆曾经提到过，陈功桀自从父亲去世后一夜之间的转变，从一个调皮不懂事天天欠父亲管教的皮大王，到一个能兼顾学习和照顾母亲两方面的小大人，可能老婆只看到了陈功桀表面的转变，而没有关注到他的心理，老施再结合今天午前在更衣室看到的那一幕，他突然之间就像是明白了一些。

陈功桀大约是想有个人能够像父亲一样关怀他、体贴他吧？老施这么想，于是说道：“桀桀，是你妈妈以前没有能够好好照顾你，可能是生活担子太重，让她没法关心你的心理健康……”老施谆谆教导着，“其实你要是觉得缺少父爱的话，就搬过来住吧，你妈也会高兴的。”

陈功桀皱着眉头听完老施的一番话，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儿得出他缺少父爱的结论来的，再怎么看，小桀也不可能是给予自己父爱的那个人吧……而这时陈功桀却突然无比庆幸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是老施，而不是别人。

毕竟老施并不是陈功桀的生父，从现状上来说虽然老施是他的长辈，有教导自己的权利和义务，可老施毕竟不是拥有血缘关系的生父，他们之间总是存在着的隔阂，除了隔去亲人之间的亲情之外，也使老施在教育他时多了一份顾忌，让陈功桀不知是自己该觉得可悲好该庆幸的好。

虽说紧张的心情现在还是占了主导，毕竟自己是同性恋的事被发现了，可老施这种和他商量的口气，而不是像小林母亲那样直接一刀两断的方式，让他紧紧绷着的神经着实放松了一些。

“爸。”陈功桀又清了清嗓子，他一紧张就会不停清嗓子，“我不缺父爱，对小桀也是真的喜欢，没有一点想从他身上找什么的意思，他也是真心喜欢我，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认同同志之间的感情，大概你也觉得同志之间不会有真情，可我和小桀……”陈功桀说到这里停顿下来，咬了咬牙，他继续说道，“……我是要和他一辈子的！”

老施被陈功桀的一连串话讲得心惊不已，原来在不知不觉间，陈功桀和孔胜桀已经发展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吗？

他不歧视同性恋，可不代表就能接受身边的人是同性恋，而且老施生活阅历丰富，又是那个年纪里的成功人士，自然而然有些坏习惯，喜欢把低辈都当成长不大的小孩子就是其中一个。

“桀桀，你和孔胜桀还小，可能还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，想趁着年轻寻求一些刺激的心情我能理解，我像你们这种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，可是你们以后总要各过各的日子的，现在说的一辈子哪儿能真一辈子啊？讨老婆生孩子还是必须的，不然谁来给你们养老送终。”老施又点起一支烟，诱导性地说，“孔胜桀这孩子是个好孩子，可毕竟是男的，要说细心能照顾人，还是女孩子好。”他又抽了一口，随即意识到陈功桀也是不喜欢烟的，又掐灭了。

“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，爸。”陈功桀一直站在老施身边没坐下，听到这儿他更是有些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，“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和小桀是谈真感情的？”

“你妈没好好引导教育你，这点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……”

老施老是针对陈母说事儿，这让一直护着母亲的陈功桀有些真的动怒了，他打断老施说：“这件事和妈一点关系都没有，你别老是觉得我同性恋是因为她对小时候的我缺少关爱，这不是她的错，我就在我爸死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。”

老施被说得一愣，陈功桀不是因为家庭或者挫折而产生的？天生的同性恋？他闷声问道：“那孔胜桀也是？”

平时老施对小桀的喜爱是陈功桀都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的，老施自从收了这么个既用功又正义，还和他相当投机的宝贝徒弟之后，平时在人前人后都叫小桀“小孔”的，现在突然变成连名带姓一起叫，让陈功桀一阵心寒。

他摇头，答道：“小桀不是，是我追他的。”

老施本来刚要脱而而出一句“那你怎么保证他也能喜欢你一辈子”，后转念一想，孔胜桀的为人他自己也知道，确实是个好孩子，要说如果他们真的如陈功桀所说的那样，倒也不是不可能一辈子好，可让他一时半会儿之间接受这件事也是不现实的，于是老施陷入了两难的沉思状态。

而陈功桀也由于内心深处仍潜意识存在着对出柜的恐惧，现正处于对方说一句他反驳一句的被动状态，也没有说话，之前针锋相对、互相拆招的情形，突然之间就演变成了干瞪眼睛的真气对决，一时间屋内又只闻电视声了。

然而陈功桀手机突然响起的音乐打破了这片沉默。

陈功桀本来以为是小桀，想他在这个当口打电话，自己如果接起来就是往枪口上撞，把手伸进去想干脆挂了算了，后来一听音乐不对，拿出来一看，是曹毅舟这个损友。

“接吧。”老施说。

刚接起来，曹毅舟聒噪的大嗓门一下子把电视里正常播放的声音都盖下去了：“喂！？陈大帅哥啊？你在不在家啊？我现在正好在楼下，还你钱呢！”

“在家的确是在家的……可现在我不太方便……”

“哎哟，我来都来了！真是，还钱你都不要，在家是吧？在我就上来了啊！啊你没和你的小桀在床上吧！？啊哈哈哈哈，不过是的话你一定就不接了吧~~~”

“曹毅舟！！！！！”陈功桀现在很想把电话直接捏爆掉，曹毅舟平时嗓门大也就算了，现在这种情况下，他说这种话无异于火上浇油，这个笨死党所说的所有话都被一旁的老施听进耳朵里了！

“吼人都这么有精神啊，一定不是了，啊哈哈哈~~~上来啦！开门！！！”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，门外随即响起了曹毅舟大大咧咧的拍门声。

陈功桀无奈地摇头，只好去开门。

“施伯伯啊，好久不见，哎？你们都板着脸干什么？”刚才空气中积压着的沉闷，似乎都随着曹毅舟的一声招呼被打散了，好像只要他在的场合，就他这长相这打扮这身段往那儿一杵，什么地方都能透出一股妖孽的气氛来，永远都严肃不起来，“喏，钱还你。”说着就从皮夹里拿出一叠粉红色来，数了十五张还给陈功桀。

“我和爸在聊重要的事情，要不你先回去吧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曹毅舟左看看右看看，忽然好像看出点名堂来了，他问道，“出柜啦你！？靠怎么被发现啦！？”

“……”陈功桀扶着额头没说话，对好友这样粗神经的表现完全无语。